文银山
2007年2月25日下午三点多,湖南省桑植县原天源公司下岗职工文银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号码是他妻子三哥钟程的,“小文,哥已经病危,医院已下了病危通知。”刚一接听电话里面传来钟程急促的声音。文银山想也没想说:“那我们赶快去医院吧,五点多还有一趟车。”
原来他们的大哥就是桑植县纪委副书记钟立,今年43岁。半个月前,他打来电话说自己在长沙住院,文银山想去看他,可他坚决不同意,说没有什么大问题。此后,手机就一直关机了。
一个小时后,三哥钟程夫妇以及二哥钟群相继赶到文银山家。一家人相对而泣。来不及准备,便急忙赶到车站连夜赶往长沙。
原来,早在1月23日,钟立就在县人民医院查出转氨酶值和黄疸值出奇地高,接受医生的建议来到湘雅医院。诊断的结果是慢性重症肝炎合并肝昏迷,这是一种严重的晚期肝病。
钟立的病情迅速加重,开始出现短暂昏迷,医院先后采取了4次人工肝治疗,效果都不大。
一到长沙文银山和钟程几人便急忙赶到湘雅附一医院询问医生,哥还有救吗?医生们反复商讨,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继续采用药物治疗,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二是进行肝移植手术,但需要花费30万元左右。
现在不是缺肝吗?把我的肝捐给大哥,不就可以了吗?”眉头一直紧锁的文银山突然说,这句话使大家止住了哭声。他话音刚落,钟群马上往医生办公室跑,“医生,我可以把我的肝捐给我大哥吗?”医生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如果自己提供肝源,那么只需要10万元的手续费。
“嫂子,你不要担心了,我把我的肝捐给大哥!”钟群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就在乡亲们纷纷为钟立捐款的时候,钟家兄妹为谁给大哥捐肝闹得不可开交。钟程认为他比钟群年轻3岁,肝切除后恢复得更快;钟锦也不依不饶:“大哥最疼我,应该我来捐。”
三兄妹在医院的办公室争吵起来。最后,医院器官移植中心副主任王志明作出决定:两个弟弟去检查,谁的肝合适就捐谁的。
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有钟群是O型血,和钟立的血型相配。
3月2日上午8点,钟群被推进了手术室,时间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慢慢前进,两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钟群被护士推了出来。紧接着,医生走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钟群的肝内脂肪超过了30%,不符合捐献要求,移植手术无法继续进行。
大家失望极了,刘青山哭出了声:丈夫的危险没有得到消除,大弟肚子上又多了两道长长的伤痕。
两个弟弟的肝都不适合,钟立再次陷入了绝境。这时候,他的病情已经加重,随时有昏迷后不能醒来的可能。
钟群捐肝失败,并没有击退钟家兄妹拯救大哥的决心,文银山悄悄把妻子钟锦拉到一旁,“事不宜迟,我去把肝捐出来!”
钟锦被丈夫的这句话惊呆了。丈夫和大哥并不是亲兄弟,而且丈夫的身体并不健壮。“我和大哥是亲兄妹,我的肝应该更合适些。”钟锦说着,径直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文银山见状也马上跟了上去。等他们来到医生办公室时,钟群的妻子彭玉香,钟程的妻子皮金梅已经先他们到来,争先恐后要求捐肝。皮金梅说:“这次一定要让我上,我家钟程为自己不能给大哥捐肝愧疚不已,他不行还有我呢!”
二嫂彭玉香毫不相让:“还是让我来吧!”
文银山一把推开3个女人,“你们几个吵什么,难道要让外人看我们男人的笑话吗?这个肝我捐定了,谁和我争我就和谁急!”这时,皮金梅提出了一个建议:为了确保肝源,大家都去化验,符合捐肝要求的都做好准备,要是第二个人不行,就接着上下一个。医生答应了这个请求。
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有文银山和皮金梅是O型血。最后决定:文银山先上手术台,皮金梅作候补。
3月3日傍晚手术前夕,文银山悄悄把钟锦叫到一边说:“我为哥捐肝的事不要告诉家里人,特别是我的父母,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还有我的体质比较弱,如果手术途中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医生把我的肝取下来再说。万一我遇到了意外,你要告诉孩子,一定要听话好好读书,一定要理解爸爸。”听丈夫说着这些,钟锦马上用手捂住丈夫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大哥对你那么好,我怎么能够不报答呢?你没有看到父老乡亲们对大哥是多么的好,只要能够救活大哥,就算我出现什么意外,我也无怨无悔……”文银山说。
活体肝移植手术是医学界公认的高难度、高风险、高技术的手术。文银山的肝取出来后,要在30秒之内马上移入钟立体内,不能有丝毫差错和闪失。为了保证手术万无一失,医院做了几套应急方案,出动专家20多名,医生和护士共123人。
3月4日上午8点,文银山被推进了手术室。皮金梅和其他3个志愿者都守在门口。皮金梅安慰他:“不要急,万一你的肝不合要求,还有我们呢,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文银山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一再叮嘱医生:“我的个子没有我大哥的大,肝肯定要比大哥的小些,你们一定要多割点,要不然到时候割少了就麻烦了。”
幸而,文银山的肝非常符合捐献要求,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11点55分,钟立被推进了手术室。6个小时之后,医生把文银山右半60%的肝取下来,迅速植入了钟立的体内,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功完成了一次生命的嫁接。
3月5日5点55分,这场历经22个小时的手术宣告结束,获得新生的钟立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直到这时,他才获知自己病情的真相,看到睡在病床上的妹夫,他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有两行热泪从面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