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日那天,本来说好坐大哥的车子一起回家吃晚饭。大哥忙着谈生意,我又因加了一会班,没能赶上公交末班车。想打车,可能我所处的地方比较偏僻,多次未果。天色已晚,我不想继续等下去,无奈之下,我选择了路边的三轮车。三轮车车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当我说出目的地时,她没有一丝犹豫,连忙招呼我上车。
她的爽快之举反而引起我的警惕,我心里嘀咕着,她是不是借此宰客?我想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我连忙对她说,什么价钱呢。她说,就20元吧。20元?我似乎怀疑我的听力,不由一愣,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她。因为她说出的价格与我以往坐过的三轮车价格有些差距,一般的车主出价25元,甚至更多。她笑了笑说,若你嫌贵,再减2元,好不好?我不由分说就拿起行李就往三轮车上坐。
三轮车主看我坐稳后,连忙发动电瓶,嗡嗡的电流声中,车子风一样的在路上行驶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背影。她敞开的外衣,随风飘起,一络头发在风中飞舞着。天气很热,她时不时地用绑在右手腕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一个40多岁的妇女中年,风里来雨里去,做这种体力活,肯定比男人要吃力,我不由心疼起她来。
我问她怎么做起这个工作了,她的嗓门比较大,盖过了风声,所以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我在一个厂里打零工,只上八小时,下班回来,就到车站带带客,赚点钱补贴家用。”
她反过来问我去那里干什么,我如实告知,她不无夸奖地说,“你是个孝子。”她接着说,“我儿子也很懂事的。自从孩子他爸从树上摔倒,颈椎受伤,不能做重体力活,只能在家烧饭做菜等轻活,儿子很争气,发奋学习,现在读市重点高中。”
我明显感觉到,她说到她的儿子时候,话语中洋溢着满满的自豪。想起来她也不容易,一家的生活重负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为了子女,再苦再累,她都心甘情愿、毫无畏惧的去接受,儿子是她的希望和依靠,个中艰辛可想而知。看到她在风中凌乱的头发,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天下母亲都是这样吧。
我为上车时讨价还价的“小人之心”惭愧不已。我对她说,从这里到我父亲的家,起码都要25元,你怎么只要20元呢?她说,大家都不容易,拉一个就是一个,说不定还能结交一个回头客呢。
前方有个石拱桥,有点陡,三轮车的电瓶有点老化,马力不足。她回过头来让我坐稳,我抓紧遮篷的栏杆。路灯下,我看到有几缕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那日晒夜露的黑红的脸膛布满汗珠。她把电动车打到最高速度,只见她硕大的屁股随着左右腿轮流蹬踩而左右摇摆着,三轮车还是龟速爬行。我连忙拎起行李箱,从三轮车上跳下。她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满脸感激之情。
近半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父亲的家。我连忙付钱给她。我给了她50元。她坚持找零钱给我,她说,事先说好了18元,就不能多收一分钱。她的执着让我毫无拒绝之力。也在这个时候,我才近距离看到她骨骼粗大的手,有些地方还裂了口子。我又一次心疼起她来。
渺小的她从事着卑微的工作,但她的纯朴、乐观、善意,足以感动着我们每一个人。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这座城市最美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