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每一个时节都会有些特定的情愫到来,就如四月初的时候,城郊的店铺和出城路口就已经是挂满了清明祭祀用品。每每经过时就能看见那些红的灯,白的幔,金的铂,黄的花,招摇的幡在风中乱颤。
清明的雨,如期而至。不随物喜,不为己悲,就从遥远的时空随雨而来。雨,下的不大不小,来的不慢不急,走的无影无踪,毫无定律。有些厚重,当你的眼睛所到之处皆是如此。刚刚还是天高云淡,一阵风刮过就有一阵雨扑向大地,任你在青山绿水之间无处可藏。
雨,总是惆怅的,何况是在这样的季节。令人的内心多了些欲说还休的忧伤。但,也明白,哀思,追忆,也会随着车来车往的人群或停留,或带走,两三日、三五六七八日后,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淡散去。无论是舍不得,还是心的撕裂,无论当初多么的痛不欲生,终究会随着袅袅尘烟飘散在空气里。
雨点淅淅沥沥的,令我想起了逝去的爷爷。望着迷茫着雨雾的远山,终究是知道再多的辞藻也无法描述出自己内心此时有多么难过的复杂感情。小时候乖巧的自己深得爷爷的专宠,也因为一篇写《我的爷爷》的作文在学校拿了奖,得到了很多糖果奖励。那些从学校放假回家的日子,每每回家用攒积的零花钱给爷爷买吃的或者是礼物总让他很开心。总喜欢在烧着柴火的灶前陪爷爷唠家常,听他说年轻的时候为了躲兵不被抓到台湾去,在山里住了几个月不敢回家;在后来稍微太平点的日子,为了养活我奶奶和我妈,从湖南到四川挑盐卖,一出门就是个把月,运气好能赚钱回家,运气不好遇上土匪被抢了盐巴,家里好久都揭不开锅。
家里从小对我们教育严格大都是因为读过私塾的爷爷。虽然后来家道中落,但爷爷正直而且固执的性格却丝毫没有改变,家事、家规很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比如,吃饭必须要等一家人都到齐,在桌上要长者动筷子了,晚辈们才能开吃;比如,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跷二郎腿,更得遵循“ 食不言、寝不语 ”。我妈说小时候因为吃饭翘二郎腿被爷爷狠狠的砸了一火钳,一个星期没下床;比如,出生在七十年代的双职工家庭的我们姐弟几个每周有一天“劳动日”,陪爷爷去山里参加劳动。说是劳动,不过是掰玉米、扯草、施肥和背柴这些事情而已。小的时候,思想上是特别抵触的。觉得用个背篓背着三两根轻飘飘的柴火从镇上的街道上走过,觉得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后来的后来参加了工作才深深感觉到这些“规矩”实际教会了我们懂得珍惜劳动成果,如何成为一个有担当,能吃苦,敢于承担的人。
没有任何征兆,白天的南柯一梦。梦境里逝去十多年的爷爷在人群之中,身体硬朗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依旧觉得有些触不可及的飘渺和转眼即逝的梦幻。云层间隙里洒落的光线照射着爷爷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我微笑,没有说话。四月的天气没有那么冷,爷爷脱去了记忆中的经常穿着的长衫棉袄,但是,依旧带着那顶坨坨帽。忽然间,脑海中像放电影一般闪过所有对爷爷的回忆。有私塾先生那里沿袭的威严和礼数,有田间劳作的健硕和勤劳,有对孙辈的专宠和疼爱。。。最后定格在他逝去的样子,熟悉的身影和慈祥的笑容已经凝固,他躺在冰冷的地上,任我们千呼万唤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扑上去想紧紧的抱住爷爷,可是只感受到拥抱的一瞬间,爷爷熟悉的面孔就消失了。
像是灵魂的那缕青烟随风而去,我想追上去,才发现脚似铅重根本无法动弹。就这么眼睁睁的感受逝去的消失,如鲠在喉,我嚎啕大哭起来,为爷爷再一次的离开。就这么哭着,哭着,醒了,脸颊上和眼角的泪水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面对失去那时的无奈、悲伤和难过。就如此时,虽然爷爷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现在忆起过往的一切就如在昨天。
唯有,遥寄悲思,在这个雨纷纷的时节。(作者 刘兰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