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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而深刻

2021-11-22 10:19:05  来源:张家界日报  作者:张绍民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好诗是用来呼吸的,呼吸好的氧气一样。

    被人们记得的很多诗歌,或者说能够背诵、记下来津津乐道的诗歌都是精短美诗,用来作为阅读的呼吸。有一类诗歌是最难写的,那就是精短但却力量无穷的诗歌。汉语诗歌历史上无数的经典名作都是这一类型的诗歌。全世界这一类的诗歌也是脍炙人口,比如马丁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歌。大多数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歌都有如此特点。

    《遗忘的稻田》《真实》《日子》《番薯》《木耳》五首诗,就是精美而深刻的短诗,让人流连。遇到好诗,如同遇到内心需要的光。好诗里面,有生命之光通过。

    ■ 短诗发出一声提醒 ■

    诗歌具有提醒灵魂的作用。一旦一首诗提醒我们,就像种子发芽提醒春天。

    娱乐享受,谁还愿意忧患呢?很多诗歌都不具备忧患意识、没有责任感了。遇到一首有忧患意识、责任感的诗歌,要十分珍惜。

    《遗忘的稻田》一诗,在一种淡淡的无奈却是责任感重大的诗歌意识之下,表明了对大地的热爱、敬畏,具体写到土地的奉献却稻田被人遗忘,这种忧患意识保存了珍贵的诗歌责任,唤醒人们对农业、对粮食的关注,为此,这首诗就是粮食,像粮食一样的良心是这一首的品质。

    这首诗开始就直接切入关键内容——

    “那些散乱不堪的稻谷

    越来越少的稻谷

    需要另一些生命的手

    紧紧地搂住”

    幸福生活并不是抛弃那些美好的根本。对于血肉之躯的人而言,粮食、土地、水、阳光这些关键词,这些让人运行的动词都是人存在的根本。当人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但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饭碗要端在自己手里。这样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是耳中、心里的真理粮食。真理的粮食引导人们珍惜口中的粮食。人活着,首先是依靠真理的粮食,然后,得到天地馈赠的一口饭。

    本来是稻田的地方,应该长满绿油油的禾苗、黄灿灿的水稻,长满可以吃的词语,但是,为了更多赚钱,一些人们忘记了自己的水稻,忘记了自己就是庄稼养活的器皿。稻田长满荆棘野草,而不是长满粮食,真是触目惊心,但人们看见了钱,谁还能够看见荆棘野草?

    对粮食的爱、敬畏,其实不是用一时的钱多钱少来衡量的,而是用一种生命的生态来衡量。

    人们的手应该像另外一种庄稼,汗水流淌在土地上,快乐,是本来的本分与幸福。当一些人们在追逐金钱,忘记人本来的舞台——稻田,真正诗人却喊出了自己的思考——

    “那些生长稻谷的土地已越来越少

    我越来越担忧

    人是很容易忘记伤痛的

    昨天的灾荒和饥饿渐渐远去

    假如再重复一次

    才会记得 人

    是离不开稻田的”

    最可贵的忧患意识是生命存在的基础,是让人获得生命保障的力量。好日子,有饱饭吃的日子,是几千年历史的黄金岁月。

    生活在黄金时代的人们,一定要记得粮食的珍贵。基本农田都要用于生长真正的诗歌——救命的粮食需要立足之地,要给庄稼足够的舞台。

    诗人的呐喊:人离不开稻田,离开稻田,人是不会长久的。人之所以能够立在尘世活着,因为有稻田作为呼吸的支撑。

    这首诗具有珍贵的思想,把朴素的真理,用冷静的话语说出来,令人深思。这首诗是一声呐喊,是能唤醒人的灵魂的,甚至唤醒时间的回声。

    ■ 粮食的命运就是人的命运 ■

    自然是生存的镜子,照见人生存的状态。镜子如何写人,人就是如何面貌。

    粮食、水、土、光,是人的肉身存在的恩典。

    《蕃薯》一诗写出了番薯这种粮食的形象,是一种战胜岁月却让自己饱满而丰收的勇敢者形象。通过真实地展示气候环境之中一种粮食生长的命运,来给人的生存敲响警钟,这是具有生态、气候关怀之心的写作。

    诗人把对粮食的爱,形容为兄弟般的情感。为什么对粮食这么爱?因为粮食是生命的本质性动词。

    这首诗朴素带来了它不动声色的深度——

    “在深深的泥土里扎根

    在漆黑的土地下叹息

    听惯了虫蚋鸣唱

    习惯了藤状缠绕”

    根据诗歌题目,我们知道:诗歌描述的是番薯的特征,在地面匍匐之下求生,在泥土深处漆黑的环境里要发展自己。自己的音乐是一些虫子,自己的道路是一些细小的藤索,走闪电一样的路。

    看来,一路走来,番薯走的是艰难,但坚持了自己是粮食的信念。作为番薯的粮食,坚持了拳头一样的勇敢、坚持了拳头一样的信念。

    “我的兄弟般的蕃薯

    在这个久旱无雨的日子

    我们只能握紧拳头

    挤在土地的炕头等待……”

    把番薯粮食作为兄弟,是一种设身处地的爱,爱粮食就像爱兄弟深厚的情感。俗话说,看天吃饭。农作物依靠天气而生长。让粮食、植物生长的是万物、宇宙背后的生命规律,是生命本体运行的效果。

    番薯如同拳头,粮食拿出自己拳头一样的力量,表达抗击艰难环境、艰难气候的壮志。

    人是生命的词语。在生命面前,粮食的环境就等于人的肉身生存环境。

    此诗通过写一种番薯粮食的生存环境,写出了人的慈悲、怜悯之心,对粮食生长的怜悯,实际上,是对人自身的慈悲。人对自己的慈悲,对生命的爱,具体表现在对周围事物的身上。

    生存环境的不容易,从番薯的抗旱无雨水的环境上得到体现。人应对自然灾害,只能是顺从、等待,就像诗歌说的那样。

    写番薯,在本质上,写人。人的生存环境就是粮食面对的环境。这首诗睿智地写出了人面对自然气候环境的困境,意在提醒人们如何善待自然万物,也说出了人只有生命给与恩赐,才能在环境之中,获得力量,获得身心得到拯救。握紧拳头等待,就是人不要失去希望与意志,面向生命的本源,得到生命源头之水的浇灌、活水洗礼,带来身心灵的自由,获得人的安息、圆满。让拳头变为一粒种子、变为日出走向云上太阳盛大的爱。

    理解了粮食“番薯”的处境无奈,也就理解了人类困境。

    ■ 真情之诗如针尖挑醒人 ■

    打动人心的短诗,就像针尖触动人心,让人的手缩回去,让心得到刺一下。人在岁月之中,就像鹅卵石在流水的磨刀石打磨之下,变得光滑,失去了痛感。但是那些曾经的美、曾经的爱,就像隐形的针,一旦在时间里醒来,就会刺人一下。

    精美的精短之诗,往往如遇到的锋利之源,让人具备一点痛感。

    《真实》一诗就是如此的一首力作:把人生的际遇写出了令人揪心的心痛、一点点惆怅。这首诗具备了诗歌的敏感、不动声色,却呈现了人性之美,把人生的遗憾以美的形式表达出来。古代汉语诗歌里面,那些表达人之遗憾的经典,读起来,让人唏嘘不已。

    这首诗写道——

    “多年后我们相遇

    在街灯的照耀下

    你乌黑的头发

    有一种白色在闪光

    就像我们燃烧过的爱

    在迷蒙中有了真实的苍白”

    诗歌用故事、场景、氛围、乌黑与白色诸多因素严谨地白描,实际上,是严密的诗歌工夫。同时,讲述了人生的际遇与真情。情景之中,深情流淌。

    这种诗歌写作的能力与古代汉语经典诗歌的能力一脉相承。我们看到了“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那种顶尖的语言能力。语言的巨大能量、冷静克制的技巧,恰到好处呈现人之情感。黑发里面的白发如同燃烧过的爱,这是沧桑之诗歌,人性之美表达出了无奈,“真实的苍白”是肉身的局限,但情感的遗憾在岁月的场景之中温馨,淡淡的怅惘,如同一杯美好的茶带来的馨香之气息,却有些许怅惘。

    当遗憾成为美,当美有遗憾,在人身上的际遇,有真实的安慰——

    “我在回家的路上

    有种莫名的欣喜

    真实的想法是

    我们曾经是相爱过的朋友”

    诗歌写了再相逢带来的忧伤之美,欣喜。诗歌的最后;两句呼应了全诗,表达了爱的珍贵,说明了爱与时间的关系。

    这首诗美在遗憾,好在真实,妙在让人唏嘘共鸣,胜过了无数没有真实情感的抒情诗。写到情感共鸣处,诗如灯光照亮人。

    ■ 人亲吻一根根日子 ■

    日子对于人而言,就像一根根水稻,站在人的空间,一批批过去,一批批到来。捆好日子,解开日子,一根根用好日子。

    《日子》一诗表达了有责任的人生、有生命意义的人生,是不断面对岁月、日子而有一种高度的胸怀。人应该怎样过日子、就需要一种积极向上、追求温暖意义的态度。

    美好的诗人把所有日子都过成了一行行诗。一行行日子,站立如一行行闪电,如同诗人亲吻日子,吻过后的闪电,就会长成一首首诗,长成生命树,如同炊烟温暖飘荡向上,进入天上的境界。这首诗就是一个证明。人生应该如何面对过日子?如何让日子具有人生每一天的生命质量,这首诗是一个光明与爱的教材。

    这首诗具有哲学本质、人之神性的认识深度——

    “日子是陈旧的

    也是新鲜的

    正如房中的沙发上

    总落些新旧的灰尘”

    日子陈旧如陈酿,新鲜如新酒;陈旧如仓库里的粮食,新鲜如新丰收的新米。日子如同排比的波浪,正如诗人所最恰当的比喻:“正如房中的沙发上/总落些新旧的灰尘”,日子应该是人展示自己爱的场所,是爱的在场。

    诗人对爱的责任充满了生活的热情,这样的热情十分感染人们——

    “但有一种责任

    让我踮起脚

    站在生活的高度

    去亲吻每一个日子冰冷的嘴唇”

    人是积极的,现实是冰冷的。人是浪漫的,现实是残酷的。人生的责任感,不仅是对自身负责,更是一种人群中的社会责任感。自己过日子过好了,是一种光一样的过日子,那么会给周围的人树立榜样,让周围的人看到人活着的积极姿势。

    此诗教会了人们如何面对人生的不如意,如何面对残酷的、有阻力的、烦恼的日子,把一根根荆棘过成一根根麦子、水稻的丰收。

    把日子作为爱的对象一样,让人在时光里面表现出爱的意义。

    ■ 找到树的耳朵很神奇 ■

    人本来就是走动的树,要回到生命树的,只是人忘记了人是树而已。人在欲望忙忙碌碌之中,怎么会记得自己是树呢?

    生命的使者还是记得人是树。真正的诗人都应该是生命的使者。真正的诗人都应该先知先觉,应该是先知,保持了敏锐的察觉,从生命本身那里听到了生命的交代。

    《木耳》一诗充分显示了诗歌的发现力多么重要。只有天真、纯粹、纯净的诗心,才能发现诗歌的奇异之处。

    这首诗写到——

    “山林中穿行森林都灵动着

    树枝与树枝的抚摸都是爱意”

    森林真是美好的课堂。森林应该就是我们人生的教材。因为在这里,诗人说出了人在尘世的理想境界:“树枝与树枝的抚摸都是爱意”这就是彼此相爱的最高境界。

    森林如同生命永恒的共同体。在生命永恒的共同体里面,人是寻找正确归宿的词语。一个词语从原初的“字典”里面离开,就要回到字典里面才是正确归宿。生命个体应该追寻对生命之源的信仰,生命之源把被生命放逐的词语拯救出来、重新创造一个个个体集合为生命树,形成森林。

    树枝如同人之手,人与人彼此相爱,那是多么美好而进入永恒生命的群体。

    森林如同复活者的俱乐部,在这里,肉身的站立与躺下,灵魂都得到了永远活着的境界。

    “无论站着或躺着

    它们的灵魂是不死”

    人一生站着活,躺下休息、安息。人如何活着不朽?就是灵魂坚持活着,就能一直活着,活到永永远远。

    追求灵魂不死,就是我们人生的终极目标。人生如树,做到灵魂不死,就是人生没有白来一趟。肉体如同旧衣服总会脱下,但灵魂却是生命树永恒。

    “躺着的树木并没有停止心跳”

    当人生就像树木一样躺下,躺成棺材,但是依旧活着,灵魂活着,我们的亲人都是如此,那该多好。

    躺下的树木都还会复活,都还会发芽,进入永恒的春天花枝招展,在永恒的生命里面,硕果累累。躺下,只不过睡觉一样,安息多么甜蜜,睡觉是一种休息。这是对我们肉体人生巨大的安慰。

    人对生命核心的信心,能够让人获得本质性的拯救。哪怕一个人躺下,像一棵树一样躺下,但依旧具有生命,不要放弃生命。热爱生命的永恒,是真正的活力。

    “你看它们纷纷长出木耳

    正静静倾听着森林的歌声……”

    诗人发现躺下来的生命树,有了耳朵“木耳”,倾听森林里面众树的歌唱,美好的赞美诗传到云霄。诗意乐观:躺下来的树用耳朵还听美妙的歌声,树躺下来还继续以躺下来的姿势活着,生命树一直坚持了生命的延续,呈现出生命的永久。

    树木的耳朵很神奇,是不可缺少的“零件”,是珍贵的关键词。树的耳朵听到了森林里美好的歌声,赞美诗十分悠扬动听,还听到了天上的鸟叫、听到了天上白云的呼吸,听到了天上的人们在幸福地歌唱。是的,生命树的耳朵听到了天堂,听到了诗与远方,听到了完美。

    读到这首短诗的一瞬,有很好的感觉,仿佛读到了灵魂说出来的光明,读到了光的活水,读到了幸福的永永远远画面,读到了美如此让人欣喜而激动。它令人呼吸到天堂的完美。

    《木耳》完全可以说是神来之笔,读起来心旷神怡,赏心悦目,令人遐想,对人的生命增强热爱,它成为一首经典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的作品,不仅是写森林、生态,更是写出了人精神的本质。在诗中,树是人的象征写照,人的一生应该成为生命树,追求灵魂的永恒。

    好诗要让更多的人欣赏。好诗共赏。这首诗,老人孩子都可以作为诗歌的必读。给孩子、学生作为推荐诗歌,是一首非常好的儿童诗杰作。

    人们总是在寻找好的诗歌,《木耳》就是十分难得的精品力作。它天然、浑然一体,具有自然之美,更具有人之本质之美。

    诗人就是用诗歌运输天堂之美给人阅读,读到泉源甜蜜。

    ■ 结语 ■

    《遗忘的稻田》《真实》《日子》《番薯》《木耳》五首诗,表明了诗人诗歌的能力充满了智慧。短诗是最见写诗工夫的。这几首诗有共同的地方:

    一、以小见大,开口很小,却能说出博大。以种子的能量展示丰收的一望无际。《真实》等诗歌,从小处着手,讲好小的故事,抖出的包袱却是人生遗憾与爱的一点点失落。

    二、在表面的诗意背后,隐含了诗歌的深度。在诗歌的呈现深处,是一口井深处的泉水。喝了好的泉水,就知道井水里包含的天上深度。《番薯》写出了对粮食的忧患,也是对人类生存困境的思考。《遗忘的稻田》同样表达了警醒、提醒,诗歌起到了警世钟的作用。好诗就是掘出了好的深井。

    三、在短小的篇幅里,浓缩了宽广的思想。一粒种子却是丰收的稻浪。一滴泉眼却是河流的种子。简短明快,留白很多,给人思考的余地是巨大的。《日子》捧出了面对日子的甘泉。《木耳》更是在生机盎然的诗意里,指出了灵魂的本质所在。

    四、语言干净、冷静,如同武功高手的一招致命,不拖泥带水。好的语言,节制、隐忍,正如冰山原则,露出来的冰山只是极小的一部分,隐含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这五首诗都是一致的天然之水。水,人人都知道,但其深度与秘密,却是很少有人知道。

    五、诗歌的技巧综合了古代汉语短诗的写作智慧,融合了欧美短诗的特点。水到渠成,是技巧的深沉。对于一首好诗而言,反复读,一次读,都是喝到了好水。喝一首好诗,就是读到了甘泉好作品。《木耳》甚至背下来,对人生都有积极的益处。能够用来背诵的好诗,就是真正的好诗。

    六、诗歌境界决定了作品的品质。这些短诗拥有了好的诗歌质地。诗人的生命情怀、人生态度令人尊敬。太多的游戏之作,根本见不到诗人作为人类代言的境界,见不到诗人作为先知一样代言光明的境界。在这一些短诗里面,读者见到的是诗人的生命态度,对生存与粮食的稻田忧患意识、如番薯拳头般的勇敢精神,庄严、认真、坚韧,具有爱与光明的境界。《木耳》一诗的境界是灵魂的境界,是发现之美的境界,是对生命乐观的境界,具有童趣、天真,写出了人之生命本质,写出了灵魂对于人存在的意义。

    得道的诗歌就是好诗歌。诗歌得道,被大道所用。诗歌是给甘泉开道,让诗歌成为道之通行。好诗带来甘泉的洗礼,解渴,让身心灵得到沐浴,让人之灵借诗歌之通道,还乡,回到生命的本身。

    好诗,让人得到浇灌,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拨开乌云,见到云上太阳,就如见到真心,见到本质,见到自己的本心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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