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之地野兽多,
三十六岗尽岩窝,
春种秋熟来窃食,
只怕土人鸣大锣。
——土家“竹枝词”
薅草锣鼓又叫挖土锣鼓,简称薅草歌或挖土歌,它是永定土家人一种生产劳动与文化娱乐相结合的表演形式,是古代农耕文化的产物。
过去,土家居处,山高林密,山多田少,土地贫瘠,长期以来,刀耕火种,广种薄收,有“种三年,丢三年”的习惯。所以年年开荒,耗工费日,一家一户,劳力单薄,他们便采取换工和亲戚互帮的办法,也有“打白工”的。这种大型劳动活动,主要是从事开荒挖土、春播夏薅和秋收。出工集结,以锣为号,大锣一响,众人便集结一起去上山,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上百人,今日帮这家,明天帮那家,对老弱孤寡或受天灾人祸的困难户,大家帮忙“打白工”,这工是不需要斢换的。
垦荒薅草的人一多,需要有人去指挥,加快速度,提高工效。于是,就有人把锣鼓和唱歌用到激励劳动生产上来,逐步形成了一种土家人特有的劳动表演形式“薅草锣鼓”。垦荒挖土打鼓唱歌叫“挖土锣鼓”,薅油桐、油茶、包谷、黄豆草打鼓唱歌叫“薅草锣鼓”。
早起出工有讲究。太阳未出来之前,不许讲不吉利的话,不许打口哨,男女不许打情骂俏。进山的时候工头要压码子,也叫“封山”,以保证一天大伙安全不出事故,“封山”就是把山封住,以免惊动山神,出现不测。“压码子”是土家人进山劳动或捕猎时必做的事,如烧炭、砍柴、挖瓢、采药、打山货等等,“压码字”是在路边上扯几根丝茅草,打一个活结,掐去草头,然后放在路边一个岩洞里,用一块石头压住,口中还要念咒词:“山神熟睡,诸事大吉,塌岩不垮,塌土不崩,蛇虫不出,野神不惊,太上老君,急急如令”。“压码子”带着巫傩文化的神秘色彩,但其意愿便是祈求神灵保佑从事劳作人的安全。这是一种安全意识,以防不测,灵与不灵并不重要,以求得心里安然。当天收工时,谁压的码子谁就要去收,以免山神动怒。
唱“薅草锣鼓”由两人组成,一般是一男一女搭配,一人敲鼓,一人打锣,锣应鼓点,锣鼓间歇,歌声即起。一般情况是由司鼓主唱,敲锣的人帮腔,或两人一个一句,轮流对唱,或每人一段,相互问答。唱到高潮时,所有挖土人都要帮腔,以打“哦嗬”为主,形成你追我赶的劳动场面。挖土的形式是排成一字长蛇阵,两头的人称为“边工”,由身强体壮的快手担任,歌声一起,锄头飞舞,一字而上,谁也不甘落后,那怕汗流满面,也要在阵里往前冲锋。唱歌的人站在挖土人的前面,眼观阵势,边唱边移挪位置,还要有激励机制,如“东边软了劲,西边龙头起,中间闪了腰,鼓气莫迟疑”。大家听了,就晓得歌师傅在“将军”,落后的便憋足劲拼命往前追赶。
永定区的“薅草锣鼓”唱腔很多,歌词非常丰富,有九板十三腔,变化多端,腔调各异,流传于沅古坪、红土坪、谢家垭、王家坪、双溪桥、四都坪等乡镇。其腔调有唢呐腔、歇气腔、牛角腔、男儿腔、四平腔、对声、半声、凶板、阳歌、反板阳歌、数板阳歌等。四平腔内又分道士板、戏板、姜女板、相恋板。男儿板又分扯炉号、牌楼号、牧羊号、散花号、油壶号、七人号、死板号、五声号、沫伞号、黄瓜歌、八声号、药包号、阳雀号等。收工之前送土地,对唱买猪郎板、鲁班板、姜女板。清早上工对唱阳歌拜五方,唱完后逮杯烟(抽支烟)休息一会儿。以后便唱一些古人歌,如祝英台、三国、封神榜等等。以唢呐腔为主。中午吃饭上工后唱阳歌和四十八个乱绊经,这时对唱的歌有许姐歌、送郎歌、十二时,十字古人,望郎歌、采茶歌等。太阳下山收工前就送土地,唱放落伞、单头唱等。另外,在永定区崇山村曾流传薅草锣鼓,其唱腔可分为三类:一类为阳歌,七字句;二类为号子歌,是五五七句;三类为牌子,有四平腔、双腔、姜女腔、老司腔,花灯腔、翻山腔和哭声腔等。锣鼓的打法,随腔调不同而各异。另外,在王家坪、沅古坪、四都坪一带曾有一种扯扯腔,唱歌的时候是一手掐住喉咙两侧唱的,声音显得苍老嘶哑、绵长婉转、极富野韵。
薅草锣鼓高亢婉转,歌声能过山越岭,传得很远。歌者以歌指挥生产,以歌传播民族文化,以歌鼓舞劳动激情,以歌娱乐身心。然而,这种古老的劳动形式随着社会进步、劳动强度的减弱大都不复存在了。但是,那些优美的歌声和劳动形式是完全可以于舞台艺术再现和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