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说起中湖,其实我并不陌生。
还是老大庸县时,中湖是大庸县所辖的一个行政乡。那时我任县委调研组组长(类似于现在的政研室主任),因工作所系,我到过中湖多次,并到过中湖乡的每一个行政村。直到现在,只要提起中湖某一村名,我都有依稀印象。记得中湖有一白鹤坪,坪中有座小山,山头树林中满是白鹤(实为白鹭),蔚为大观。为此我还写了篇文章叫《耳旁犹闻鹭鸣声》,发表在湘西州《团结报》上。多年后不少中湖人还记得此事。记得中湖有一石家峪村,村中智障人多,疑为水土故。我为此还写了篇调查报告,刊于《大庸工作》,引起上级和社会关注。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我调任中共桥头乡党委书记。桥头与中湖相邻,且同属于教字垭办事组(县派出机构,介乎于县与乡之间)领导。两乡同为“兄弟”,工作中自然没少打交道。那时办事组经常召开工作现场会——某乡某项工作成绩突出,办事组便组织各乡干部到该乡取经学习——记得某年中湖乡经济作物种植取得可喜成绩,我等到中湖参观学习,我一次走遍了中湖乡大半村组。
总之那时我对中湖是了解的。就像了解自家兄弟一样,他家有几双筷子几个碗,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1988年大庸县级市升格为大庸地级市(1994年更名为张家界市),原大庸县级市改设为永定区。同时设立武陵源区,中湖乡划归武陵源区辖。自那时起,我与中湖似乎断绝了工作联系。纵或因公因私需去中湖,那也是匆匆地去匆匆地回,在中湖没作过久停留。
如此,中湖便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
如此三十多年过去,中湖留在我脑中印象终归是模糊的了。
二
时轮转至2019年秋。
中湖乡新任乡长李冰给我打来电话,言称中湖乡参加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战士特多,据粗略统计约有数十名,若作过细调查可能还会更多。——此时中央电视台正热播老英雄张富清的感人事迹。于是李冰心想,中湖乡有这么多志愿军老战士,堪为中湖乡一大文化亮点,于是他们有心在中湖某处建一志愿军老战士纪念广场,约我去作一次考查,日后可聘我为广场作文案编写。
我和李冰君相识于武陵源区协合乡杨家坪村。那时杨家坪美丽乡村建设正如火如荼。李冰为驻村扶贫第一书记。我受聘为杨家坪村史馆采写史料。我和李冰相交一年余。我觉李冰是个既有远见卓识又能踏实干事的人。彼此投缘,我们成了忘年交。2019年春,李冰调任中湖乡乡长。
既是李冰君约,我是定然要去的。
于是,我再到中湖。
眼下中湖已俨然变得叫我不敢相认。先是那路:早先的教中公路是打山边走的。其路仄仄拐拐,有时连会车都难。行至沸塔坡洞子处,感觉像到了世界尽头,叫人兀自有些生畏。而今这路,直从张桑高速教字垭出口通达中湖杨家界景区门票站。其路笔直而且宽敞。坐车从公路上行驶,但见一幢幢别样小楼、一块块如画田园和一片片烂漫花地从眼前倏忽闪过,给人的感觉正像是走在一条如画的花径上,叫人越走越清爽!再看那中湖小镇:在我印象中,早年小镇上就几幢破旧木屋歪歪斜斜地立在公路两边;屋的下半截糊满了车子过路时溅起的层层泥灰;三五小贩迎着路人没精打采地兜售着生意。而今的中湖小镇俨然变成一片繁华社区——街道井然有致,宾馆商铺林立,游人往来如织……
李冰带我参观了他们的两处民宿,一为“五号山谷”,一为“回家的孩子”。我无法用语言形容两民宿创意的精妙和设施的古朴雅致以及服务的周到入微。我只谈两点感言:第一,我任永定区旅游局长多年,大小民宿见过无数,而如此这般高档民宿我见得不多;第二,我们过来往往都把能接待外国游人视为旅游接待的目标考量,而此两民宿接待的多是老外,甚至可以说老外都把这儿当成家了!
李冰还带我到各村转了一圈。其沿途所见,组组通公路,村村换新颜,老百姓穿红着绿,笑颜如花吔!到石家峪村时,我特别提到智障人一事。村支书喜喜告我:过去了,翻篇了,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石家峪人年轻人健康成长,老年人幸福安康!
于是我颇生感慨,这多年不见,中湖真的是旧貌换新颜。
于是由衷赞叹,这三十多年,这一拨一拨中湖人真是没少实干,其变化如斯,其业绩斯然。
现在轮着李冰们接棒中湖。
和李冰一同调入中湖乡的还有乡党委书记杨俊。杨俊书记言语不多,可神情里透着朴实和坚毅,看得出是那批务实能干而且坚韧不拔的人,和李冰算是最好搭档。我有理由相信,中湖人将在他们的带领下,一定能锦上添花,来日可期。
三
现在该说说中湖志愿军老战士了。
中湖乡志愿军战士之多,确乎超出我意料。《中湖乡志》中记载,牺牲在朝鲜战场上有名有姓的烈士就有二十二名。据在中湖乡从事三十多年民政工作的戴美雄先生介绍,全乡享受民政部门发给的退伍军人补助和伤残军人补贴的志愿军老战士有三十三名。至今有六名老战士健在。这些老战士多战功卓著,不少人被授予人民功臣、战斗英雄称号。其中有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的原型;有电影《上甘岭》中一名老炊事员凭一根匾担俘获三个美国兵的原型。
我在戴美雄先生陪同下对健在的六名老战士和重点烈属逐一进行采访。在采访过程中,我们发现有数名牺牲的战士尚未被列入《中湖乡志》烈士名录;另据传,尚有在朝鲜志愿军烈士墓园中的烈士墓碑上载明是大庸中湖籍烈士,而在中湖未查得其下落者;亦有朝鲜战争结束后,未回中湖而转业至外地最终死于外乡者。如此算来,当年参加抗美援朝的中湖籍志愿军战士,估计会有七、八十人!
我为老战士们的英雄事迹所深深感动。
我为中湖能有这么多的志愿军老战士而感震惊和自豪。
我暗自揣想,一个小小中湖乡,竟有近百人参加抗美援朝,有数十人牺牲在朝鲜战场上,这在全国恐不多见。
我蓦然作想,这不仅仅是中湖一乡的文化亮点,这简直就是矗立在武陵群峰之巅的一座历史丰碑!
李冰及杨俊们拟建一中湖志愿军老战士纪念广场,我予他们的行为以大赞。届时,中湖乡志愿军老战士的英雄事迹不仅仅是感动我辈,中湖必以其为朝鲜战争及世界和平曾作出的无私而伟大奉献而感动世人!
我决定为中湖志愿军老战士纪念广场的建设尽一笔之力。
四
再到中湖,我感慨多多。
再到中湖,我收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