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那是个贫穷的年代,许多家庭里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一日三餐了。遇到青黄不接的季节,煮饭时常会有番薯、洋芋果儿、萝卜等杂粮杂菜和大米一同煮,煮熟的饭真是有些难吃。最难下咽的是萝卜饭,记得有一次我嚼了一口萝卜饭,一嚼满口萝卜水乱窜,实在难咽,边哭边放下萝卜饭跑去上学了。
只有读书才能让我忘记饥饿,只有读书才能找到乐趣,只有读书才能让我的大脑充实。
那时读书只有语数课本,语文没有几天,一本新书就翻完了,为了阅读,我只有另辟蹊径。
三尖角儿、四方包是我们童年最好的玩具,也是我最初的阅读课外书的来源——粘书。三尖角儿、四方包就是把书或者本子纸撕成一张一张的,然后织成三尖角儿或者四方包,通过用手拼或者在地上打的方式玩这种游戏。记得我最喜欢和一个医生的儿子玩这个游戏,他家里比较有钱,他就把大人买的书,撕下来折成三尖角儿四方包和我玩。通常我都是用空手套白狼,或者借鸡下蛋方式赢他。我先向他借几张三尖角儿或者四方包,然后和他玩,说好赢了给他还,不过时常他都会输得精光。我把赢来的三尖角儿、四方包重新拆开,是本子纸的话,一页一页粘起来做演草本;是书纸的话,也一页一页粘起来,就成了课外书。粘的书如果皱巴巴不平,我就把它压在箱子底下,第二天再取出来,“书”就平整了。晚上,点一盏煤油灯,站在桌子边,我就有滋有味地阅读粘的书。书的内容比较繁杂,有的是故事书上的,有的是高年级语文书的,虽然可能故事或者课文不完整,但是也不影响我阅读的兴趣。我那时只读二年级,但是通过这种方式,我已经悦读了四五年级的课文了。
当然,这种方式远远不能满足我读书的欲望,于是我就借书读。那时候班上有课外书的人很少很少,记得一共只有三个同学有课外书。一个同学有《故事会》,这个同学的外号叫“绵绞藤”,意思是不明事理,纠缠不清的人。经过软磨硬泡,我就看到了《故事会》。那里面有个栏目《听妈妈讲故事》《阿p系列故事》,我至今记忆犹新。另一个同学有一本《民间故事》,还有一个同学有《小溪流》。《民间故事》借来读了好几遍,让我对民间传说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美中不足的是《小溪流》没有借到,以至于我后来下决心非在《小溪流》发表文章不可。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几年我终于在《小溪流》上发表了小说、童话、诗歌,打开寄来的样刊,我泪目了,这也无法弥补我童年的遗憾!
粘书借书毕竟有限,不能满足我日益见涨的求知欲,我就去租书。那时候,我们这儿只有枫香岗有场,三天一场。枫香岗不是和我家一个乡,去枫香岗就得过澧水河,再走两三里路的样子才能到达。但是这难不倒我,在节假日我是遇场必赶,因为场上有一租书摊。管理租书的是一个老者,面容和善,精神矍铄。他的租书摊有一临时书架,书架上摆的有几百本书,什么书都有,简直是“百科全书”。租书的价钱一分钱一本,算起来也不便宜,那时一个鸡蛋只卖四五分钱。我家并不富裕,父母从不会多给我一分钱,我租书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大约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我就凭一技之长——钓鱼摸虾开始赚钱了。我家后面不到500米,就是澧水河。一有时间我就到河里钓鱼摸虾,然后用竹篓装着到我们队上吆喝去卖。队上总有几户“富人”的,有的是下放知青,有的是儿子在外工作。有一次我半篓虾居然卖了两角钱,可把我高兴坏了。过渡船,走两三里路,就到场上了,找到租书摊,我在书架上选一本喜欢的书,给老人一分租钱,然后坐到小板凳上如饥似渴地读起来。读完了一本,我再给老人一分钱租本书再阅读……直到日落西山,老人该收摊了,我才恋恋不舍回家去。而我的心里,已是霞光满天。
上个世纪70年代是缺衣少吃的年代,但是对于我来说,没有感到丝毫的忧伤。因为悦读,让我对读书产生浓厚的兴趣,以至于我在初三“悬梁刺股”情况下啃书,感受到的也是甘饴。悦读阳光了我的童年,童年不再枯燥,不再阴晦,不再为家庭的贫穷而压抑;悦读充实了我的童年,大量悦读奠定了写作基础,我能在《人民日报》《半月谈》《小溪流》《张家界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文章,这是与童年的悦读牢不可分的。
童年,如果没有课外书可以读,就是一种遗憾;童年,如果没有养成悦读的习惯,就是一种缺陷;童年,如果没有用知识滋养,就是一种贫瘠 …… 对于我来说, 童年,因悦读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