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利坐车到武陵源,要走江垭、赵家岗、三官寺,一路翻山越岭,沙石公路曲折蜿蜒,到达武陵源后,汽车和人身上都落满厚厚一层灰……这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经历,我带着妻子(当年的女友)及兄弟姊妹第一次出门旅游,上午八九点钟从慈利出发动身,下午三四点才到,不过一两百华里,却花了五六个钟头。那时武陵源还是山旮旯,我们还抱着小小的自负优越心态。顺着普通乡镇布局一般式样的街道走,陈旧不繁华,甚至有些零乱无章,天空、道路、杂树、民房等诸般景观,目力所及感觉灰蒙蒙一片。
“养在深闺人未识”,若干年来,此地因天高皇帝远,出神仙黄石公,出隐士张良外,还出向王天子,宝峰湖鹰窝寨又出土匪。明代设卫治所之故,就为弹压管制武陵湘西蛮民。一条官道把江垭九溪卫和永定卫相连接,九溪卫总兵胡桂芳到永定卫去,途径百丈峡时,“峡高百丈洞云深,要识桃源此处寻。”传世的吟刻就挂在百丈峡数丈高岩壁上,至今隐隐还可以寻到行迹。
《桃花源记》自诞生以来,“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历代文人心中,由此便莫名存在着一个乌托邦式的世外桃源心结,留下若干令人心动神往的诗句。2012年春,我懵懵懂懂来到这个令人心动神往的地方“再就业”了。当然给人的印象不再是陈旧和灰蒙蒙一片,一个山沟里的旅游小城日臻精致和成熟,每年吸引数百万世界各地的客人不说,交通也极为便利,常张高速把与外面世界的距离无限拉近,途径百丈峡往返市区的大动脉也即告拉通。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到武陵源后,邓道理是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转去多年,市作家协会组织到永定区四都坪采风,我第一次见到他,与现在的憨厚形象大体未变,胸前斜挂着相机,一副兢兢业业的职业人样子。或许身量高的缘故,取景时背略躬,右腿前伸,脚向内拐,仿佛螳螂打拳,许多图片和报道的灵感与取材即出自此姿势。
1971年出生的他,土生土长的武陵源人,没有进过一天大学门槛,却完成从一名“土记者”到国家公职人员的转身。我与他年岁相仿,人生经历大略也相同,在一个职位上虚耗近二十年的青春光阴,因所谓的体制不合时宜颓然“下岗”后,人生很灰暗彷徨了好几年,也怨妇般自怨自艾了好几年。
不想自己到武陵源,也摆弄起相机做新闻来,也算人生的缘分。这回却不是客居,而是作长远打算扎下根做主人。自然,到人家地盘,仰慕人的名头,首先其一便要去拜会,当面去虚心问人请教。邓道理为人行事并不张扬,也不拿板,即刻送我两本书,一本《见证张家界》,一本《情牵张家界》,都是历年的新闻与通讯结集所得,并且精心署上自己的名和姓请我“雅正”。我岂敢班门弄斧“雅正”?后来又经他的介绍,加入到本地作协“娘家”,一来二去便渐至熟络。所谓文人相轻,虽然自己至多算半拉子文人,但佩服他的勤奋及为人,我倒发自内心情愿当学生,一点也不敢马虎轻视。
“道理的新闻炉火纯青。”这是市文联副主席石继丽最中肯的评价。但所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正是凭着对家乡出自内心的一股热情,耐得住寂寞,为自己的那份执着默默坚守和付出,为家乡鼓与呼,家乡的这方热土赋予他无尽的创作冲动和激情,方才有今日的厚积薄发。
西谚说,一次只做一件事,做到最好。他是三十年来重复同样的故事,从不觉得厌烦,把平凡做到了极致。一叶窥豹,从“茅房”初创到三十而立,武陵源建区三十年来的成就,从他的新闻作品里都有迹可循。“森保节”、成功“申遗”、黄龙洞定海神针一亿保险金、“世纪大拆迁”等等,建区以来若干大小事件,他从来都没有缺席,为最直接的亲历亲为者。策划“阿凡达”事件尤为轰动,全球点击率达三千万人次,由此整个张家界旅游的宣传格局得到彻底改观,也让他的30年“土记者”生涯达到了顶峰。
现在他头顶的桂冠很多,省劳动模范、市十大杰出青年、市优秀通讯员、市旅游宣传界“三宝”等等,个个都拿得出手,个个都不同凡响。
武陵源以旅游建区,“笔杆子”的鼓与呼自然功不可没。为宣传推介武陵源,也为激发“笔杆子”的积极性,区委宣传部连续多年设立“旅游宣传贡献奖”,邓道理连年独占鳌头。“如果哪一天政府不设立宣传奖了,你还会做宣传吗?”有人半开玩笑试探他。“儿不嫌母丑!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家乡;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宣传我的家乡。我为能够宣传、推介美丽的家乡而骄傲,我为自己生为武陵源人而自豪!”
三十年花开花落,三十年季节轮回,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更有三十年无数的人事更替,不分本地和外地,大家都低调平和,为这美好的地方前赴后继添砖加瓦,成就武陵源璀璨的今日辉煌。我心底也时常期许自己,有幸在这美好的地方谋生就业,也要尽人事、尽本分,人生方有所收获和附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