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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藠儿菜

2018-11-20 11:18:57  来源:张家界新闻网  作者:郁韵静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野藠儿菜,是思乡的弦,撩拨出游子的情。

    它,很像香葱,一簇簇的长在树林里,山坡上。但它又不像香葱,没有香葱那么挺拔,那么丰盈,修长的叶子,细细密密,耷拉着,吸进土地精华,像是刚进城害羞的小姑娘,总是低着头。每当春暖花开之时,野藠儿菜便如雨后春笋般地生长出来。这个时候,憋闷了一冬的人们,就上山挖野藠儿,沐浴着灿烂的春光,常常满载而归。

    今年清明,外嫁北京的好友回来为父亲挂清。小聚时,念叨着要挖一些野藠儿好带回北京做菜。我忍不住嘲笑她的“乡土”。身在京城,还心心念着家乡的野藠儿菜?

    她说,她梦见了满坡的野藠儿菜,自己赤着脚,满坡的跑。松软的土地,青青密密的野藠儿菜,像是少女的头发,挠痒脚板心,好像拉扯着心脏前移,移到了脚板心,噗噗乱跳,飘忽不定。

    我笑着说,你着魔了。

    带着工具,顺着小路,我们一步一爬地走到了一块偏坡上。这里有块小树林,杂草丛生,似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们凌乱的脚步,惹了它的清静,小树林生气般的把所有的野藠儿全都藏了起来。弯着腰,睁大眼睛寻觅了一番,我们一无所获。心中开始失望,好友不死心,嚷嚷换个新地方,继续前行寻找。

    忽的,我的耳畔传来“嗦嗦”的声音,像是一条蛇匍行在草地上,似有点远,但响动十分清晰。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回头看,朋友正赤着脚,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草地的草很青嫩,朋友的脚肤色很白,一青一白,绝美如画。

    朋友轻轻地踩在草地上,蹲下去,用手指拨开杂草,仔细寻找野藠儿。那么虔诚,那么专注。野藠儿好似在远处伸出了触手,牢牢地蛊惑了她的身心。

    许多年前,好友她说嫁给了北京本地人,一家蜗居在一个小“火柴盒”里。后来断断续续地听她说,不习惯北京的生活,感觉自己水土不服,可能自己就是山上的野草,受不住北京这么大城市“花瓶”般待见。前不久,听她说,日子过得不是很顺,吵架,摔东西,离家出走……

    她执着而又孤单的背影,像是投入我脑海的石子,波纹涟涟。

    我陪着她蹲下来,静心仔细寻找野藠儿。却见她莫名抽泣起来。亮晶晶的泪水,哗哗地在她白皙的脸上流成了两条线。

    “我妈前段时间老说头疼,医生说脑袋里长了东西,还要进一步化验。这次回来,我在父亲的墓碑前重重的磕头,只求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的母亲身体健康”。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我心中为自己嘲笑她对野藠儿的着魔懊悔不已。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卖力地弯腰低头寻找野藠儿。我要帮她挖到野藠儿带回北京做菜。

    “快看,我找到了”。她还带着哭腔,脸还挂着泪,却笑着喊了出来。她用小铲子快速地铲开野藠儿菜旁边的土壤,用手指按着铲尖,生怕弄坏了野藠儿菜。铲尖一往上,野藠儿菜终于和土一起被带了出来。她利索的刨去土,露出野藠儿菜的藠头和根须。

    回去的路上,朋友说,她想为母亲做个野藠儿菜汤。当年她父亲意外去世,母女相依为命,家境不好,便常常上山挖野菜。母亲爱做野藠儿菜汤。新挖的野藠儿菜,稍微晾晾,便切的细沫沫的,放进自家的土坛,密封后倒置,过不了几天就会变黑变酸。那时,放点油,倒点水,水开放野藠儿菜,翻滚一下,便出锅,撒上一点小葱,是最熟悉开胃汤,是母亲菜的味道。

    很快到了机场,她叹气一声,说:“可惜,在北京吃不到野藠儿菜,吃到的也不是我妈的这种做法”。我不敢再搭话,只是看着她。她已经变得平静,已经看不出她先前的情绪起伏,只是她的额头上,还有在父亲墓前磕头留下的淡淡痕迹。

    几天后,她给我发来短信:母亲被确诊为脑瘤晚期,已难咽食物,念叨着想回到家乡。中午喝了家乡的野藠儿菜汤,极是舒坦,只是念叨她的手艺不好,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北京生活……

    野藠儿菜,是多少人心中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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