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里村的老鸦嘴,一座天然的曲斗城胜景。千尺峭壁围成似斗城郭,斗内百瀑飞流。城东有一台,名桑树塔,周围小山怀抱,台内清溪潺潺。两百多年前,慈利十九都的毛家封合屋就建在台上,坐南向北,雕梁画栋,上覆青瓦。屋前有曹门。无论远观近观,都有一派望族的气势。
这栋房屋的建修人是毛宗文。媳妇唐氏。
宗文下有三个弟弟,依次是宗鉴、宗镰、宗铭。嘉庆十二年(公元1807年),其曾逃难广西并因此落下风湿病的父母,因领着年方十四的宗鉴到女方定亲取红庚,回家路上遭遇恶风暴雨,丧失了劳动能力。
宗文忧愁!他深感责任重,困难多,唐氏却坚信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把三个终日以泪洗面的小弟喊到面前,语重心长地说:有哥嫂在,你们莫怕,俺送老三、老四去石门垭读书,也决不误你老二的婚事。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暖暖的。
谁知祸不单行,老三、老四在学堂偏偏又染了重病。送至九溪卫中医馆,老中医叮嘱非大剂犀角、牛黄、熊胆难起重疴,需用药银六十两。这么多钱哪里凑呢,可把宗文夫妇急坏了,愁得整夜睡不着。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一咬牙,只有把家里的房屋和地产典当了,方可救得两个弟弟的性命。
第二天一早,夫妇俩刚出得医馆,刚好面逢一位术士。术士摇着卦幡儿,见宗文媳妇颇有几分姿色,动了心思,便有意和宗文拉话常。
“客官,你面带秽气,必遇煞星,弟子占上一卦,帮你化化煞如何?”
“咱不信这个,也没得师傅钱!”宗文没有好声气。
“客官,我云游江湖,不计钱财。”术士十分恭敬。
“那好,你就占上卦看看!”
于是,术士问了两人的姓名、八字,席地卜了三卦,然后告知宗文:
“男娶扫把星,破财损人丁。西边坐大煞,东门有贵人。”
“怎么破解?”唐氏急急地问。这术士见宗文媳妇插话,故意欲言又止。唐氏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出来了。术士说了声“天机不可泄露”,假装抽身急走。待唐氏连忙赶上几步求问,术士折身耳语,遂后大声道:“卯时,卯时!”便拂袖扬长而去。宗文不在意,说,算命卜卦,尽是些鬼话!唐氏却是信服,心里也渐渐拿定了主意。两人买了早点,转身回医馆护理病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麻麻儿亮,宗文一醒,却不见了媳妇。忙在医馆里找,找了几遍也没见踪影,心中一急,猛然想起昨日术士说的“东门、卯时”的事来,就立马向东门口奔去。
话说唐氏拿定主意卖身救家,于卯时准时来到了东门。经几番议价,定以白银三十两卖身。画押签约后,媳妇坚持自己送钱回医馆,而术士则要由执笔人代送银两。两人争执不下,于是拉扯起来,便有了围观的人。正在难解难分之际,碰巧江垭名士徐进、九溪大侠杜松路过,一声吼:“欺压妇女,该当何罪?!”术士吓得一溜烟跑了。徐进问明原由,深感哀伤,两人各捐银子十两,围观者也纷纷捐了些碎银。待宗文赶来,众人已散,两口子相拥着痛哭流涕。
捧银回到医馆,两个弟弟高烧已退,病告初愈。
待病愈,结清药费回乡,全家人已无住处。只得在曲斗城坡上搭个茅棚。宗文气馁,哀叹时运不济。唐氏却始终坚信勤可致富,利用屋旁的清泉办起了酒坊,白天耕作,夜晚煮酒,不出几年时间,便又用赚来的钱买地置屋。
这毛家封合屋,便源来于此。
今封合已撤。仅存毛家老曹门依然顽强地岿立着。那老曹门,在今朝看起来依然透着当年的古朴、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