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 > 澧兰

花开的声音

2020-05-11 09:30:56  来源:张家界日报  作者:吕方林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小时候,奶奶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

    于是,每到春季,屋前屋后桃花梨花开放时,晚上等大人们歇息后,我便搬个板凳在塔里,看月亮从对面山口升起来,认真听花开的声音。可是,不一会儿瞌睡就来了,只得打着哈欠回房去睡,明天还得放牛上学呢。

    上中学后,学习很紧张,考试、排名、升学,成了生活的中心,慢慢忘了花开的声音。一年夏天,晚自习后,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到校院墙外的芙夷河洗澡,然后成排的躺在河滩上看星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将来的事,河岸是成片的油菜田,已结籽,我似乎听到一种细碎的响动,突然间又想起花开的声音了。但是我知道,这是油菜结籽的声音,不是花开的声音。

    上大学时,南京郊外的梅花山,每年初春时开得很灿烂,迎着料峭的寒风和初春的雪,吐着艳丽的信子,似乎在诉说六朝繁华的故事。我跟宿舍同学说,花开会有声音,我们听去。同学们都不相信,不信花开会有声音,只有雪花才有落下的声音。每次去梅花山,一场雪仗下来,溅了一身的雪,留下一片狼藉。

    毕业后,到西北某部队工作,营房周围的大戈壁上,到处是低矮的沙棘灌木丛、芨芨草,还有挺拔的胡杨,似乎没有什么花,花开的声音更加淡忘了。

    多年前的春天,与朋友几家相邀结伴去武汉看樱花。去时,武汉大学的樱花花期已过,但东湖的花正是时候。武汉的朋友热情地带我们到东湖樱园。一进花园,就被满园的樱花所吸引,这里樱花种类繁多,面积很大,有各样花色,各种形状,有的树比较低矮疏落,有的树却极高大挺拔,树冠之间相连接,结成花冠盖。在一条小溪边,樱花非常密集,似乎是堆积到一起了,好一个花团锦簇!堆花砌玉,手里的相机忙不过来,忙着拍花,又忙着拍人,花开的声音早被抛置脑后。

    前年夏夜,我在书房临写金刚经,听岳母说,今晚庭院的昙花要开了。我放下笔墨,提着夜灯到天井。院里开着很多种花,那几盆昙花已开始放苞。回屋拿出相机架好,守等花开。每隔一会儿,便开灯看一下花开得怎么样了。昙花是花中隐士,娇艳华丽,金贵典雅,开放的时间却极短。昙花花蕊排列整齐,如金色的牙齿,金灿灿黄澄澄的,怒放后,便一点点枯萎下去。我不断调整相机和灯光角度,尽量想拍出昙花独特的美,古人曰: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此时,我是只恐夜深花谢去。我还没有听到花开的声音。

    庚子入年以来,一场猝不及防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城市按下了慢车键,喧嚣嘈杂的城市街道,突然间特别安静。春天来临,梅花梨花桃花樱花寂寞地开放,映阶花草自春色,花开花落无人会。

    春末,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疫情形势向好,人们终于耐不住寂寞,尝试着出门来,小心翼翼地触摸这个不平常的春天。口罩依然带着,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摘下来,对着灿烂的花朵,大口呼吸那馥郁的香气。

    独自驱车到江边,走走,坐坐,晒晒,摘下口罩,深深地呼吸。早春的太阳照在身上,如妈妈做的新棉袄,温暖而柔软。若有若无的风,轻拂在脸上指间,带着花香,如恋人幽兰般的呼吸,吹破耳边茸毛,温柔中带点细痒。

    在这春意的抚弄下,放松了几十天来紧绷的神经,看头上的花天边的云水上的鹜对岸的风景,怡然自得,身心进入一种忘我境界,如佛家的入定。慢慢地,感觉有一种声音从什么地方响起,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花蕾,扒开树皮,探头来张望,然后向身后同伴招手,接着,十个,百个,千个,万个花蕾探出头来,迎着春天的阳光和风,恣意地张扬开来。有花蕾破皮的声音,有花瓣张开的声音,有花蕊堕风的声音,有蜜蜂飞舞的声音,这声音终汇成一场盛会,此起彼伏,熙熙攘攘,如管弦号组成的交响乐,又如笛胡琴组成的民乐,更如赶春的闹市。

    在这热闹的集会里,更仿佛听到东湖边樱花的声音,更繁盛,更热闹。



    返回栏目[责任编辑:张家界新闻网]

举报此信息
进入张家界新闻网微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