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峒,是立在我心叶上的风景。
我常在梦境中踏入翠翠的家乡茶峒,是沈从文给予翠翠诗一样的家乡,百余年了,边城茶峒依旧存活在世人的心里。就着茶峒的一城烟雨,再次重读《边城》,隐隐约约,我听见翠翠,翠翠的爷爷,摊送大佬二佬从历史的深处走来……那人、那舟、那犬,让我心灵贴得很近,且长且远,且泪且痛。翠翠站立在茶洞的渡口,一直在等,等一城风雨,那用泪凝成的风雨……
我在《边城》的页码中,捜寻翠翠,搜寻那个了然远去的翠翠,只有风声、雨声、怨声……踏歌而来,寻梦而去,攀着心绪繁茂的藤蔓,听见号的啸声在窄窄的边城茶峒回荡。翠翠,我是寻梦而来的哟。我顺着边城,读水的温柔,小船的沧桑,读翠翠爷爷那慈爱的面容,还有那望眼欲穿的翠翠……我靠在翠翠石雕旁,陪她看边城的山与水,男人与女人,我在鼓点的肆意奔放中,任堆叠的浪潮拍击心的堤岸,欣赏人们的壮实与纤细,欢悦与笑靥,恬静与温馨,淳朴和厚道,柔情与豪爽。我嚼着边城茶峒,和沈从文一道感受生命的虔诚,趟过女人膜拜神灵的洗礼,体味母子般的亲切和人性的浓爱。
等一城风雨,等翠翠一生中没有完美结局的爱情,把梦洒进白河,洒进渡口的角角落落,望断秋水而不悔。我借用沈从文的灵感写一组茶峒的诗,画几组古城的画,靠着时空的柱子遐想。小桥、流水、人家从历史深邃的目光中平平仄仄荡漾开来,飘逸出沉寂清疏的时空之美和一丝稍纵即逝的苍凉之美,让我彻悟一种生命的极致。我顺着炊烟的方向,在诗中走,画中游,隔着时空,欣赏边城神秘的面纱和边城的遗风遗韵。我在水边踢踏,宣泄着激情,那瓣瓣泪痕和情结随梦而来,踏歌而去。古城茶峒啊,你让我千千情结万般思绪何时休?
觅寻一抹风尘,在《边城》中,在边城里,那影影绰绰的风情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远去。我挽住时光的缆绳,把昨天和今天,存在和失去,虚拟和现实对接在一起,翠翠,依旧是那个纯情的少女。隔着时空,我仿佛听见翠翠那甜甜的声音:“我就是十五年前的那个翠翠!”听得我心绪繁乱,那远逝的故事在《边城》里出出进进。此时此刻,我感受到古城的脉动,我一棹一棹地打捞浸濡在水中的远山黛色,城廓楼影,我一团一团地将它捏揉成影集,虚拟成翠翠圆满的爱情,可是,水终究是流动的,它无法履行自己的承诺,心一漾便成了碎片,在涟漪中忽远忽近。
在茶峒,就让我等一城的烟雨,聆听古城的足音,在沈从文那鲜活隽永的文字中,把我对翠翠的祝福连同我的灵魂串成不歇的风铃,如大红灯笼般系在水边高挑的翘檐上,回望,再回望,翻开行囊中捂得滚烫的《边城》,在字里行间为翠翠也为自己浓缩成一声珍重,一声再见。
我伫立在河的对岸,与古城茶峒站成距离,在等一场烟雨,就这样等下去,直到翠翠从守望中圆满爱情,将千古绝唱的不朽爱情化成一缕炊烟弥漫在天地之间。
再见,茶峒。珍重,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