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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唱一曲马桑树

2021-04-01 10:50:31  来源:张家界日报  作者:邱德帅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初见贺晓英,是在桑植县洪家关白族乡光荣院。彼时,我正参加县委党校科干班的社会实践学习活动。我们一群人围拢在贺晓英周围,听她讲述红军师长贺锦斋遗孀戴桂香的故事。她的追忆和叙述,娓娓道出了六十五年如一日的一段不可磨灭的爱情坚守。这份坚守,就如贺晓英自己的坚守,一段为了光荣院的老军人、老军属们长达三十五年的陪伴。

    “马桑树儿搭灯台,写封书信与郎带……”曾几何时,每当黎明破晓,洪家关光荣院总会唱响这首动听的老旋律。吟唱的老人戴桂香,送别红军师长贺锦斋后就再也没有等回来她心心念念的挚爱。多少年后,终身未改嫁的戴桂香才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歌声寄托了老人无尽的哀思穿溪过岭,若舍生取义的贺锦斋泉下有知,应能够读懂戴桂香浅吟低唱里的浓浓思念和此情不渝。

    一九八六年三月,贺晓英步入了洪家关光荣院的门槛。不论是起初担任服务员,还是之后担任院长,哪怕是退休了依然在老人们期盼的眼神里被返聘为院长,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她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坚守了长达三十五年的工作地。沉浸在贺锦斋历历往事中的戴桂香,余生终于有了丈夫之外的一位最虔诚的知音。老人最后的那些年,最后的那些天,贺晓英用一个女儿的爱去陪伴,日复一日的静静地听老人唱起那首马桑树,为老人整理最清洁的卧房床被,给老人烹调最可口的一日三餐。久违了的笑容挂在老人脸上,直到老人安然故去。而老人的墓地就选址在光荣院外十多米处,每一年的清明和年关,贺晓英都是躬着身子眼噙泪花的上香拜祭人。

    出生在洪家关白族乡云丰村的贺晓英,骨子里就带着对戴桂香等光荣院老人的深厚感情。她的爷爷贺学锐一九三二年参加工农红军,后来担任过连长,一九三五年五月在县城朱家台作战牺牲,幺爷爷贺学柱也是红军,在长征途中牺牲。她的父亲一九五三年入党,曾任县民政局局长。父亲多次对她说,你是革命后代,要有奉献精神。二十四岁那年,在面临进入教育系统等几次工作机会中,她毅然选择了进入洪家关光荣院担任服务员。

    “不论什么事,只要你用心用情去做,你就是一个高尚的人。”父亲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贺晓英把光荣院的老军人、老军属们当成自己的至亲之人对待,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内容,成了戴桂香等老人们交口称赞的好女儿、好孙女。二零一二年底退休后,老人们纷纷要求贺晓英再回到光荣院里,老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朝夕陪伴和无微不至的关爱。每一天都牵挂着老人们的贺晓英,选择了续聘为院长,在本可领着退休金歇下来的选择中再一次选择回到光荣院做老人们的好女儿、好孙女。“只要一声讲完全退休,很多老人就会哭。”贺晓英动情的说,“所以但凡身体还能撑得住,我就选择坚守,不能离开这些可亲可敬可爱的老人们。”

    贺晓英的生物钟是固定的。每天早上6点前起床,晚上11点多睡觉,工作时间基本上可算是全天候。院长这个职位,对于贺晓英而言,不过是服务员换了一个称谓。光荣院里的老军人、老军属们大多年事已高,生活自理能力差甚至是不能自理。照顾他们的起居,就成了贺晓英每一天责无旁贷的不变使命。九十一岁的张逢典老人,是一名立过战功的抗美援朝转业军人,因患上老年痴呆症常年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每一天,贺晓英都要给他至少洗一次澡,让老人保持清洁舒适。“其实我也要像医生一样,照顾老人时不分男女,每天都不断重复着。”贺晓英说,“当你真正把老人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了,就不会有厌倦了。”

    为了老人们能吃上新鲜蔬菜,能吃上放心肉,贺晓英在院里陆续平整了六亩开阔地,种上了四季时蔬,在院旁搭建了猪栏,每年喂养了十五头猪。“虽然在照看老人之余还要挤出时间来种菜和养猪很辛苦,可是看到老人们的生活质量得到有效改善,我打心底里欢喜。”贺晓英的话语很朴实。

    三十五年光阴,染白了贺晓英的双鬓。青丝虽成雪,可是她依然如往常一样为老人们操持着。每一年的每一个月都有老人过生日,从刚入职工资五十五元起,她就开始自费发放老人生日慰问金。起初每个老人生日发二十元,后来工资涨了就发五十元,近十年开始发一百元。我初略算了一笔账,这些年贺晓英个人自费给老人发放生日慰问金已达八万多元。三十五年,这些钱在贫瘠的老区桑植而言,放在一个光荣院的普通工作者来说,俨然不是小数目。心底无私的人,才会这么做,才会坚持做这么多年。

    二零一九年七月二十六日,贺晓英被表彰为全国退役军人工作模范个人,并有幸在首都北京和习近平总书记握手合影。作为一名普通合同工,贺晓英先后照顾老红军、老八路等125位革命老人,为93位革命老人送终。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想到,作为一名身处基层为老军人、老军属服务的普通工作者,自己竟然能受到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接见,“这份荣誉是对我最大的认可,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马桑树儿搭灯台……”当旭日初升的时候,贺晓英站在戴桂香的墓碑前,又唱一曲马桑树,仿佛戴桂香也在倾听。那曲戴桂香唱了六十五年的老旋律,还是那么的悦耳动听。贺晓英的坚守,亦如戴桂香吟唱过的这首不变的老旋律,还在深情地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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