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枝鹅黄柔软起来的时候,枝头芽苞鼓胀起来的时候,春天悄然来了。
书桌上的水仙保养得很好,亭亭玉立,生机盎然。水仙花似红袖添香的美女,开始绽放自己的美丽了。一朵朵的花苞在绿条的顶端呈现出来了,终于在爆竹阵阵的脆响里,演变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花事。初开的水仙花,花儿并不大,但花片雪白,盏儿金黄,玉质冰肌,香气芳远,一派超尘脱俗的仙子模样,令人心生暖意。
透过窗户,院中花圃的梅枝上,晶莹的积雪缓缓融化,渐渐露出蛋黄色的花朵,经过一夜春风,便争先恐后绽放在枝头。绿萼梅花如碧玉,镶嵌在枯枝上,随风轻舞娇艳欲滴;玉蝶梅洁白素净,如朴实的村姑在林间翘首观望;浓妆艳抹的墨梅,萌动一树春的心思,张扬生命的渴望……“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依然香如固”。在我们最渴望温暖与生机的日子,梅花把她蕴含了一生的美丽送给人间。
“闻道春还未相识,走傍寒梅访消息”。这傲雪的寒梅,正是报春的使者。“梅花谢后知谁继,付与幽花接续香”。这幽花便是兰花。兰花日沐阳光,夜吸朝露,体态柔美。伴随着阳光雨露,那晶莹的露水从花瓣滴到叶子上,花开了。仔细嗅嗅,有一种独特的清新淡雅之味。她不是花中最夺目的,可却最有魅力。山花烂漫时节,它并不是在丛中笑,独守着一份孤独和寂寞,如谦谦君子般展现着它的那份清幽与淡然。
站在院中,那株山茶现出春的气息。阳光像母亲在怀里捂热过的手,轻抚山茶的脸,拭去她被寒风吹蚀的泪。山茶睁开了朦胧的眼睛,露出欣喜笑容。刚刚绽开花苞的山茶花,犹如一个个朝天的铃铛,稍有轻风拂来,便雀跃欢呼;绽放笑脸的山茶花,有的缀在枝头“荡秋千”,如少女婀娜多姿,有的挂在枝腰,有的绿叶遮掩,心形的花瓣叠叠层层,开得芬芳馥郁,开得欢快舒畅……满院都是清香和美丽。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小区公园里的迎春花粉墨登场了,有的展开两三片花瓣儿,像是刚刚苏醒过来;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如一只只金色的喇叭,在阳光下吹响了春天的集结号;有的还是花骨朵,含苞欲放,像一群活泼的金色小精灵。那些花儿成群结队,一簇簇,一团团,手拉着手,肩挨着肩,连成一片,带着生命的希望,给大地增添了金色的光彩。
轻雷响起,一场春雨,一场暖,乡下杏花开了。“红杏枝头春意闹”。那白嫩嫩的花瓣,围绕着黄黄的花蕊站在花蒂上,让人爱怜。那些娇嫩的花精灵,在春雨里尽情舒展,灿烂了枝叉枯寂的思念,芬芳了群山酣睡的春情。“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是人们对美的怜惜。春意凝结在诗人心头,诗情虽不能解决生计,但缺少了诗意,生命便只剩下了生活。
翻过山岗,耀在眼帘的是一树树桃花。桃花的色彩澄明而艳丽,像大方而妩媚的女子,令人欢喜,被人想念。开花的桃枝上还没有长出绿叶,朵朵娇艳的花儿绯红着脸,簇拥追逐,浩浩荡荡铺满枝头,于是,看花的人激动起来;于是,诗人会发感触:“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眼前的惆怅与美好的回忆交织,生活变得有滋有味。
地里的油菜花开了。遍地金黄,灿烂着春天的田野。步入田间,我们看到油菜花也调皮了:有的迎风披露,静享春风暖阳;有的点头哈腰,笑吟吟地看着蜜蜂蝴蝶在身上穿花授粉;有的故意弯着腰横拦在田坎中央,如不慎跌倒的少女任性撒娇,让路人不得不弯下腰轻轻扶起,将每株沉甸甸花串重新推回地中间,与她们姊妹携手并肩傲笑春天。
不过,花儿烂漫繁华后,有多少花能结出甘美多汁的果实?我无从知道。春去了又来,岁月却不是曾经的岁月;花落了还会再开,花朵却不是曾经的花朵了。我只知道一年间,有的朋友完成了从花到果的完美转换,绽放另一种花姿;有的朋友猝然病倒,至今尚在亲人的焦虑中行在漫长的康复路上;有的朋友中年得子抱上了可爱的小不点,也有的朋友事业未成婚姻却走到了尽头……
“甘泉涤尽凡尘事,偷得浮生半日闲”。花相似,香依旧;春相似,人已非。人生不易,在这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我们不妨卸掉庸俗琐事,去郊外寻觅春花,追逐春天花开花落的行踪。融入自然沐浴在春光里,将自己的躯壳来一次吐故纳新,任春来春去,重新审视心灵,然后在淡然中温暖前行:春已来,花正开,春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