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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 蜜

2020-10-03 15:58:22  来源:张家界日报  作者:胡家胜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我喜欢把取蜜叫成割蜜。割,有种收获之喜。取,有点像不劳而获。

    今年割了两次蜜。一次是在春末,油菜花紫云英花尽的时候,兄弟打工回来,叫我回乡下老家取蜜。第二次是秋天,八月中秋之后,进入九月上旬,可以取秋蜜了。兄弟打工未归,让我独自取蜜。

    好吧,我去割蜜。

    蜜蜂是父亲在世时留下的,它们和父亲很熟,闻着父亲的气味,往往兴奋得在父亲面前舞蹈。而我和兄弟,蜜蜂见了我们,像见了陌生人,有点惊慌失措,往往被蜇,痛得我们呲牙咧嘴。

    父亲是山村里的养蜂人,养了一辈子蜜蜂。父亲说,蜜蜂是天财地宝,跟有缘人结缘。父亲的话不无道理,他曾经给他的兄弟们分养过蜜蜂,可蜜蜂们不领情,没喂养多久,要么就飞走了,要么好吃懒做,坐吃山空。兄弟说,我们没这个吃食份。

    父亲喂养蜜蜂最多的时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那时他年轻力壮,有三十多桶蜜蜂。父亲喂养的是本地土蜂,叫中华蜜蜂,采用的是传统的喂养方法——木桶喂养,所以叫桶蜂,而不像洋蜂那样叫箱蜂。父亲说,蜜蜂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才对你好。我家四周是个栽满树木花草的山村庭院,那些蜜蜂一桶桶的被安置在屋檐亮窗和树林下,冬天里给它们裹上稻草,花蜜淡季会喂它们蜜糖水。那些蜜蜂一代代延续下来,到了父亲晚年也有十几桶,够父亲卖蜜为生。父亲走前嘱咐,替他照看好这些蜜蜂。父亲可以徒手割蜜,用头上戴的草帽收山里的野蜂。父亲给我和兄弟留下一句偈语:蜂儿,歇(谢)啊。就这几个字,至今没悟透。

    我之所以把取蜜叫割蜜,因为取蜜有一样工具——竹刀,用竹刀割取蜜饼。春天的油菜花蜜花粉重,蜜质不是最好的。春天的蜂蜜数紫云英蜜最好,晶莹剔透,有股淡淡的紫云英花香。我喜欢秋蜜,杂花飞树,蜜色沉着,互杂着荆条花、蓓子花、野菊花的气味和药香。我喜欢这种蜜的味道。那次春天取蜜,由兄弟主持,我当下手,结果,还是被蜜蜂蛰了两次。我想是自己没有一点付出,不劳而获,有点像一个偷猎者。

    这次割秋蜜,由我主持,从春后到秋天,我给蜜蜂清扫过蜂房,驱赶过蜜蜂的天敌,我经常侍弄它们,那些蜜蜂已经闻惯了我的气息。

    这是我第一次割蜜,选择傍晚,用手掂量了一下靠亮窗那桶蜜蜂的轻重,沉甸甸的。我焚香烧纸,算是对父亲的祭奠,对蜜蜂的感恩,然后小心的把蜂桶倒过来,在上面罩上了一个空桶,让蜜蜂爬上去。我用两截短棍节奏有致地击打着蜂桶,有点像敲木鱼。蜜蜂在我的驱赶下爬上了空桶,我用手电筒照了照,蜂巢完全暴露出来,可以看见封盖了的蜜。这时,我拿起父亲留下的竹刀,开始割蜜了。竹刀是用毛竹做的,父亲用了几十年,顺手好使。竹刀划过之处,蜜汁晶莹外流,我赶紧将割下的蜜饼放进盆子里。这样割下五饼,全是那种晶亮剔透的蜂盖蜜。我手上沾满了稠密的蜜汁,我吮了吮,甜入心脾。我给蜜蜂留足了过冬的蜜,数了数,有六个新做的蜂巢饼,里面的蜜大多还没有封盖,余下的一个多月时间够它们采花酿蜜了。

    我将割下的蜜饼用白布裹好,用绳子系牢,然后吊在架子上,下面盛了蜜盆,用手稍稍一挤,蜜汁便流了出来。

    割了秋蜜,我静静等待着明年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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