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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 豆

2022-05-26 15:56:45  来源:张家界日报  作者:刘新昌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谷雨后,吃胡豆。此时的胡豆,形如凤眼,色如翡翠,味道清香鲜甜。可小时候,我却不敢吃,为哈?怕打屁!因为老家流传一句话:胡豆豆,皮儿厚,吃完打屁臭得呕。

    可父母却不管不顾,每年寒露时节,就开始“点”胡豆。由于我们老家属丘陵地区,山多地少田更少,记忆中,村里人均只有三分田七分地。因此,父母不会专门开辟一块田地来种胡豆,而是利用田埂地角来播种,东一行、西一块,见缝插针。一般是父亲在前面用锄头掘口子,母亲在后面抓草木灰点豆子。父亲一锄下去,锄柄往前一推,一条口子刚掘开,母亲就将胡豆和肥料不偏不歪地抛了进去,等父亲把锄头抽出来,土自然就覆盖好了。

    胡豆的生长,跟我们这群山里的孩子一般,皮实顽强。它不嫌弃土地的贫瘠,不拘泥环境的好坏,被主人撒于何处,便在哪儿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它并不需要肥料,自身的根瘤菌就可以固氮。

    胡豆的花果期很长,横跨四至六月。这段时间,胡豆成了我们家餐桌上的必备菜。母亲做胡豆,只会老三样,凉拌、炖肉和煮粥。看着家人们大快朵颐地吃胡豆,我宁愿吃猪油辣椒面拌饭也不愿上桌。我端着饭碗,远远地坐在门槛上,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们,期待他们中间有人打出个让所有人作呕的臭屁来,可一直事与愿违。直到上初中,学了生物知识才知道,胡豆和所有豆类、谷物类等淀粉含量高的食物一样,只有肠胃不适时,才会放屁。与其因噎废食,不如痛痛快快地吃到爽,于是从初中开始,我不再害怕吃胡豆。

    别人家做嫩胡豆,不是和韭菜、莴苣、苋菜、腌菜、雪里蕻等素菜搭配,就是和肉末相炒。可我们家,兄弟姊妹多,父母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有嫩胡豆吃,而且还管够就很不容易了,哪有时间、精力和金钱花在烹饪上。有个时候我想故意气一下母亲,就说她连胡豆都不会炒,母亲也不恼,摸着我的头说:“吃胡豆,吃的就是一个鲜嫩。有钱就炖肉,汤浓味美,软糯又鲜香;没钱就煮粥,莹白配翠绿,好看又暖胃;平时就凉拌,煮熟后拌上姜末蒜泥油辣子,又合嘴巴又开胃。至于炒,那是多事,素炒费油,荤炒费肉。”

    前段时间,重读袁枚的《随园食单》,在戒单章节中,提到了“豆腐得味,远胜燕窝。海菜不佳,不如蔬笋。”“名手写字,多则有败笔;名人作诗,繁必有累句。极名厨之心力,一日之中,所作好菜不过四五味耳,尚难拿准,况拉杂横陈乎?”

    现在回想母亲的话,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来,母亲做胡豆,看似无心侍弄,实际上是遵循食材本味,不杂乱无章,拉杂横陈。因此,现在,只要有嫩胡豆上市,我都会学着母亲的做法,煮几餐胡豆吃。

    只可惜,好吃的嫩胡豆“青春期”就谷雨至立夏这半个月时间。立夏一到,胡豆顶头上生出一条黑色的细线,胡豆叶开始泛黄、脱落,就到了该收老胡豆的时候了。

    将胡豆苗连根拔起后,挑回家,放在晒谷坪暴晒,直到外壳萎缩干瘪,才装袋收藏。待秋冬来临,把干胡豆拿出来,用水泡发,做菜,软糯香甜;油炸或盐炒,又是一道下酒菜。

    胡豆,成熟在春夏之交,它是古代“送春”的一道美食,宋人舒岳祥在《小酌送春》里就曾提到:“莫道莺花抛白发,且将蚕豆伴青梅”,诗里所说的蚕豆,就是胡豆。

    吃过胡豆,炎炎夏日就款款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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