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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源:生死劫难十五天

2013-08-15 09:30:33  来源:张家界新闻网  作者:滕军钊   阅读: 张家界日报社微信

        逃出樊笼 

        有一个叫南北屯的地方,只有一条独街,街中间是湖南湖北的分界址。据说在此处,湖南人不能抓湖北人的壮丁,湖北人不能抓湖南人的壮丁,壮丁跑过了界也不能抓,老百姓却可以自由往来。 

        我们这群饥肠辘辘衣不遮体的挑夫,在敌人的严密看管和押解下,就是从这个地方进入湖北境内的。 

        进入湖北境内,就意味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这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都在深深担忧自己的命运。凶残的敌人到达目的地后,会怎样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挑夫呢? 

        放我们回去?还是把我们杀掉? 

        思量来思量去,我们得出的结论惊人的一致:我们这些敌人眼中的“累赘”,最后的命运肯定是挨枪子儿,落得个葬身荒野的悲惨下场。我们的共识是:只有在敌人到达目的地之前想办法逃出去,才有生还的希望。 

        可怎样才能逃出去呢? 

        这里,要提到一个给予我勇气和希望的挑夫。早在出发的第四天,我就和这个挑夫认识了。攀谈得知,他的家在我家南边,只相距几里路,但我没有问他的名字。在背着人的时候,他对我说:“跟着我,我一定带你逃出去!”他不断鼓励我要坚强些。这些天,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寸步不离。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那天,也就是出发后的第11天,我们行进到了一个叫五里坪的地方。晚上宿营时,我们一共8个人,被押进一个小木屋里。走进这个小木屋之前,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个小屋的四面都是密密匝匝的玉米地,玉米长得比人还高,结满了青色的玉米棒子。 

        天热难耐,我们8个人躺在泥地上喘了一会儿气,就起身啃玉米棒子,不一会儿就啃得一个不留。 

        这间小屋的后墙也是板壁,板壁是紧紧扎扎的,没有活动的木板嵌在上面,硬性撬开板子,响声就会引来哨兵;揭瓦一是也有声响,二是椽子间隙太窄,人钻不出去。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有几个人眼尖,发现了“漏洞”:在板壁地脚下方,有一处地方是用卵石塞着的,这些卵石糊了一层泥巴,加上光线暗,不仔细看,看不出是卵石。有一个人试着用手摇石头,摇了一会儿,石头就松了,搬开那个石头,发现石头不是黏合在一起而是堆在一起的。于是我们留下一个人放风,大家轮流搬石头。经过五六个小时的努力,把所有的卵石搬走后,一个地洞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的个子小,大家要我试一下,我趴下身子双手举过头顶,膝盖蹭着地洞小心翼翼地爬出来,慢慢探出头去四下里望,借着微弱的天光,发现这洞是通向屋外的,地里的玉米黑黝黝的;没有发现哨兵。我返回来告诉了这一情况,大家心里一阵狂喜,商定爬出去后先贴着板壁站住,等所有的人都出去后再一齐跑。大家如约一个一个从洞里爬出来。 

        正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了意外:第5个人爬出来后,逃命心切,不是贴着板壁站定,而是拔腿就跑,弄得玉米叶哗哗作响,被哨兵发现,连打数枪,我们4个人别无选择,只好跟在后面拼命地跑。
     
        跑出来的人中,有我的那位老乡。 

        苦了还没有逃出去的3个人,他们只怕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艰难返家 

        我们在广袤的玉米地里,沿着看好的地形,朝着向南的方向撒腿狂奔。 

        后面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杂沓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吆喝声,头顶上不时飞过呼啸的子弹。我们也像出膛的子弹那样两脚腾空呼啸而过,玉米叶被碰得哗哗作响,玉米杆被踹得东倒西歪。 

        玉米地成了保护我们的屏障,玉米地成了阻挡敌人的屏障。 

        一口气跑出玉米地,侧耳倾听,枪声渐渐远了,我们不敢大意,稍作停留喘几口气,又开始狂奔起来。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几蔸花椒树,不高,大家跑的速度快,没有绕行,前4个人都跳过去了,我却没能跳过去,一下子双腿被挂得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右脚上的草鞋被挂脱,飞下了悬崖。当时我感到很奇怪,伤成那个样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前面的人只顾跑,也不知道我负伤了。 

        我们爬上一座山的山顶,算算时间,应该跑了两三个小时。大家提议休息一下,于是找到一处很隐蔽的山石,留一人放哨,其余的人躺倒休息。 

        我们爬起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我们一路小跑,又翻过了一座高山时,太阳就有丈把高了,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全身疲乏无力。正好路边上有一个南瓜,瞧瞧四周无人,就把这个南瓜摘了,寻思找户人家讨点盐后煮熟了吃。 

        走不多远,看见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我们走上前去,见几个老头子坐在屋外,面目看起来还算和善。我们说明了来意,他们说盐没有了,锅可以借给我们一用。我们把南瓜煮熟后,每人吃了一小块,都感觉肚子痛得钻心,感觉比先前更饿了。 

        我们丢下煮熟的南瓜,离开了那户人家。待再翻过了一座山,到达山脚下时,又看见一户人家。这家人正在搞吃的,锅里烧着一满锅水,水开后,主人往锅里丢了几根野油菜。我们看着野油菜在锅里翻腾,不一会儿,水就变黑了,最后成了一锅黑水。然后,主人把一种什么粉倒在碗里,加水搅拌后,在锅里煎成巴掌大、纸那样薄的粑粑。主人给我们每个人舀了一碗“黑水”,分了一块粑粑,我们吃得津津有味。 

        我们怀着感激的心情和这家人道别,随后,来到一处隐蔽的丛林中,商讨走哪一条路回家近而且安全。我们决定不走原路,怕遇到掉队的敌人;也不走大路和有人家的地方,怕遇到敌人的探子和告密者。恰好5个人中,有人认得去慈利旭日塔的小路,于是就在他的带领下,日夜兼程,饿了吃野果子,渴了喝山水,只在黑得看不见路的深夜,才停下来休息。抵达旭日塔只花了4天时间。在这里5个人分手,我和老乡往江垭这边走,另3人朝象市、杉木桥方向而去。 

        回到家里,我感到头重脚轻,有气无力。邻居谭婆婆瞅见不像人样的我,禁不住老泪纵横,母亲则焖了一锅红薯,犒劳“凯旋”归来的老乡和我。 

        洗了一个久违的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我和老乡倒头便睡,在大约40度的暑天,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第二年,也就是1950年12月,我怀着对国民党反动军队的仇恨,报名参军,当了一名高射炮手,随部队转战南北。后来,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进驻中朝边境待命出击。(张国源/口述  滕军钊/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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